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

1938年马来亚龙运铁矿工人的抗日爱国行动

李庆年[新加坡]


【前言】

1937年8月15日,“马来亚新加坡华侨筹赈祖国伤兵难民大会委员会”( 简称“筹赈会”) 成立,陈嘉庚担任主席,立刻展开各种筹款活动,由于殖民地政府不准华侨直接支持中国抗战,委员会在名称中加入“伤兵难民” 字样。1938年10月10日,筹赈会组织扩大,改称为“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” ,参与者包括了马来亚、新加坡以外的东南亚华侨。
在新加坡和马来亚轰轰烈烈展开的各种筹款活动中,却有一项非筹款活动,那就是在筹赈会的组织下,呼吁在马来亚日本人铁矿公司工作的华侨工作人员退出矿山,不再为日本人生产用来制造侵略中国武器的铁矿,其中包括矿工、职工、运矿船工等。响应退出的是丁加奴州之甘马挽(Kemaman)、吉兰丹州之淡马眼(Temangan) ;柔佛州之峇株巴辖(Batu Pahat) 、加亨(Kahang) 、兴楼( Endau) ;马六甲之金金港(Chin Chin) ;吉兰丹州之巴西富地(又称白沙滩)(Pasir Puteh)等处的工人,其中人数最多的是丁加奴之龙运(Dungun)工人。
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之前就已经经营马来亚铁矿业,其中规模最大的是龙运铁矿。1927年,日本矿业株式会社勘定龙运矿山,位置在瓜拉龙运(Kuala Dungun)(华人称为龙运港) 西北方之铁山(Bukit Besi) ,并向当时亲日的英殖民地政府申请开采。日本人先填平低洼地区,在巴加河(Sungei Paka)上游搭建桥梁,铺设火车路,开辟道路,建起宿舍,1930年5月,投入生产。矿场没有提炼工厂,而只是利用人工挖掘露天矿砂,然后由小火车运往龙运河(Sungei Dungun)河口之瓜拉龙运,由于瓜拉龙运水浅,大船无法靠岸,所以铁砂由驳船装运出海,卸上轮船,运往日本,产量不是很大。1936年,日本人为了战争需要,将之发展成为半机械化开采,产量突然增加,但是仍须靠驳船运载出去。
日本在战争之前,每月的铁砂消耗量为240余万吨,1937年发动侵华战争后,铁砂需求量增 至每月600余吨。在马来亚,日本人所有矿砂总生产量,原先每月是9000吨,侵华战争发动后,每月产量突然增至200万吨。此时日本所需的600万吨铁砂,每月从中国东三省和朝鲜搜刮200万吨,另外200万吨用旧废料充数。因此,马来亚的产量占其总需求量的三分之一,对日本显得十分重要。
在筹赈会指示下,林谋盛负责发动龙运矿场罢工行动,他认为,有3000名华工的龙运矿场,是全马来亚铁砂最大生产地,只要发动罢工,日本人的铁矿供应必将陷于停顿,于是在1938年2月中,派庄惠泉前往联络,先与矿场中的工人领袖白圭等人取得联系,配合不断前来影响矿工的学生、工人宣传队,鼓动罢工。为了协调罢工行动,林谋盛亲自前往龙运,通过关系与当地警方取得默许,保证罢工顺利进行。罢工在2月下旬立刻展开,3000人停止工作,铁矿生产立刻陷入瘫痪状态,日本人束手无策。
尽管日本人多方恐吓、利诱、阻扰,罢工行动按计划轰轰烈烈展开。龙运罢工得到全马来亚华人的支持,无论是商人、工人、学生、市民,都给予热烈响应,前往慰问罢工工人的支持者络绎不绝,最多人数时,达到一万人。这场关系民族与国家存亡的抗争行动,感染了许多华人,例如在龙运矿场开设杂货店多年的福建德化人陈节侯,罢工一开始,他就毅然结束生意,撤出矿山。罢工行动展开后,并无采取持久对峙方法,不久全体工人主动撤离矿区,南下新加坡。


【南下新加坡】

1938年2月28日,龙运华工连同家属,一共约5000人,开始撤离矿场。他们全部齐集在瓜拉龙运,其中800余人,先由陆路南下新加坡。3月1日,第一批由海路撤离的华工与家属340人,乘搭“大拉律” 号轮船,由瓜拉龙运出发,于次日抵达新加坡,而后还有1800余人(不包括家属),等待乘搭轮船分批南下。
龙运华工退出矿山,给日本人带来停产的沉重打击,当时各地矿山在马来亚共产党的领导下,都已发生罢工事件,在筹赈会号召下,又出现集体退出现象。日本人无计可施,就以利诱办法吸引离开的工人,凡是能够介绍一个工人回来,可得奖赏三元。此计在丁加奴之甘马挽有点奏效,共有120个离开了的工人因为觅职困难而回去,然而不久又集体退出, 由筹赈会安排在当地成为修路工人。筹赈会也呼吁替日本人充当承包工头的华侨离开矿场,另找职业,甘马挽包工头林接文等人甚且在报上刊登启事,以示与日本人断绝关系,启事如下:

启者:接文曾向甘马挽敌铁矿承包采掘工作,惟在此抗战声中,绝不容再 为敌人采掘军火原料,助长敌人凶焰。兹从今日起,宣告与敌铁矿山完全断绝 关系,并同所辖工人离山。今后若再供敌利用,愿受我政府最严厉处分,诸希 亮察为幸!
民国廿七年三月十日

同样的,甘马挽承包驳船装载铁砂的傅金荣等人,也在报上刊登启事:

启者:金荣、轩宝等,曾在甘马挽敌铁矿山承包运输及制造舯舡等工作, 自今日起,已实 行与敌完全断绝关系,所辖工人均已星散。此后如再有供敌利 用情事,愿受我政府最严厉处分 ,诸希亮察是幸!
廿七年三月七日

1938年1月9日,新加坡华人与印度人几个团体数千人,在南天酒楼前之旷地联合举行反日侵华示威,以纪念印度国民大会主席尼赫鲁提倡的国际“中国日” ,警察干预发放传单之人,扣留群众,几乎酿成暴动。华、印两族自此互相交流往来,互相支援,因此,筹赈会为了彻底断绝日本人的劳工来源,与马来亚的印度人组织“阿拉哈全印国民大会委员会” 取得联系,该会对于华工退出日本人矿山表示支持,在南马印度文报章上号召印度工人离开各地日本人矿场,以增进中国与印度人民之友谊,此一号召获得300余名印度矿工的支持。日本人无法请到华工和印度工,只好实行所谓“马来化” ,招请马来工,并成立“护矿队” ,然而在日本占领马来亚的头两年(1941、1942) ,其产量降为每年只有60万吨,之后因为海上运输怕遭到盟军轰炸,矿场担心遭到马来亚共产党游击队袭击,竟然停产接近三年,直到1945年投降。


【救济龙运工友委员会】

为了照应南下华工,筹赈会组织了“救济龙运工友委员会” (简称工委会),其组织如下:

正会长:陈振贤;副会长:林庆年、林文田;总务:林谋盛、王吉士;股员:胡少炎、庄惠泉、黄奕欢、施方平;医务主任:王铁汉,副主任:周中人、曾有源;医生:祖功德、林云仙、罗晓川、张景明、邓颂如、曾和生、陈占伟、何敬慈、刘佩真;外科医生:王子微、高水源;小儿科医生:张再来。

在工人南下之前,筹赈会主席陈嘉庚以福建会馆名誉,捐出60000元,通过工委会,充作支援罢工工人经费。筹赈会先派人前往龙运安排各种事项,如临时住宿,运载船只,分批人数,分发证件,提供饮食,照顾病患与老人小孩,以及分配随队领途员等。出发前,在瓜拉龙运举行“万众一心” 大会,誓将完成此次抗日爱国运动。
南下的工人以龙运为最多,包括其他各地工人,总数超过3000人,包括家属在内,总共接近5000人。他们到达新加坡的首要问题是住宿,工委会利用当时因为树胶价降而空置的厂房、以及会馆、社团、医社、工厂、校舍等地方,作为安置场所,其中有后芭窑和丰瑞记树胶栈房、武吉巴梭晋江会馆、海南山瑞兴树胶厂、小坡亚洲工商社、善济社、新华油厂、九龙堂、学校校舍等。
工人中有福州人、客家人、广东人、广西人、山东人、江西人、江苏人、温州人,分配宿舍时并不按照帮派,而是以先后到达为根据,因此一处宿舍中包括了各籍工人。每一宿舍中设一位总管,下设数位队长,队长管理各队人数,负责传达和报告事宜。宿舍中驻有义务医生,负责看病配药。
宿舍中的伙食各自料理,可以自己炊煮,也可以出外买便,工委会每天发给每人两毛钱伙食费,足够解决一天餐费。与此同时,华侨社会各种公司、团体,纷纷捐献现金、白米、茶叶、肥皂、毛巾、药物、胶鞋、火柴、雨衣、罐头、面粉、饼干、咸蛋、腐乳、水果等等。慰问团体络绎不绝,计有新闻界、中医药联合会、工商校友会、星洲米业公会、南洋女子中学校师生、上海公会、温州会馆、江西同乡会、宁波同乡会、华北同乡会、三江会馆,以及许许多多市民。南洋女子中学校学生代表献上绣着“民族之光” 的锦旗。
在诸多慰问团体中,新闻界所起的作用极大,1838年3月12日,新加坡华文新闻工作者以及怡保、槟城、吉隆坡等地华文报记者,联合在中华总商会召开会议,组织“星洲新闻界同人慰劳龙运矿工大会” ,定于3月16日前往慰问。出席者有:陈戈丁、杨章文、孙童生、卓清河、邱衡近、霍刚彦、陈羊羽、陆康贤、胡涛、洪锦棠、郑雏菊、黄度、王仲广、何鸣吾、张楚琨、吴广川、杨恒业、石幼珊、戴益美、蓝彦哉、韩瑞元等。是日,共赴七个地方进行慰问,其间由同行的报馆工友发表慰问辞:

诸位亲爱工友:
此次诸位为国家民族之自由解放,牺牲自身之利益,放弃 个人之职业,与供给日本法西斯军阀制造杀人利器原料的日人铁矿,决然脱离 关系,此种爱国热诚之精神,吾人等非常钦佩!今天,同人等为钦仰诸位爱国 工友,故特到此慰劳,惟来时匆促,仅带生花一束,饼干一桶,此物虽微,然 可代表同人等对诸位工友一种热烈深重之敬意!

在新闻界慰问团到来时,各宿舍洋溢着爱国歌曲、口号,各宿舍也贴上抗战标语、漫画,抗日爱国精神,表露无遗。华文报界的慰问行动,促进了华文报界对此事更进一步的报导,对教育华侨关心抗日爱国运动产生巨大影响。华文报纸还刊登了一些特写报导,如王修慧《存在龙运山的人群》(1938年4月1日、2日《南洋商报·狮声》) 、阿Q《龙运工友宿舍巡礼》(1938年4月19《新国民日报·新园地》) 、文翔《学习龙运矿工的爱国精神》(1938年3月25日《新国民日报·新光》) ,以及画页介绍,如《龙运铁山工友离职经过》(1938年3月11日《南洋商报》) 、《慰劳龙运铁山离职工友》(1938年3月14日《南洋商报》) 。
在南下的工友中,有一小部分染有吸食鸦片烟恶习,一部分患有其他疾病,为此工委会也动员医药团体进行医治,新加坡中医药联合会因此于3月19日召开会议,与会者为王铁汉、高水源、曾和声、邓颂如、李连升、周敬椒、永康公司、曾有源、信义行、祖德功等。王铁汉为主席,会上讨论如何协助患病工人,并议决由该会医生负起医治全责,征求药行报效药物、戒烟药物、药费,发动会员医师,前往各宿舍为患上烟瘾的工人诊治。从3月12日开始,参与诊视的医生有曾和生、王 铁汉、曾有源、祖德功、刘佩真、罗晓川、张景明、林云仙、张再来、陈占伟等。王铁汉、曾有源两人被举为戒烟主任,各人分头携带各种药行报效的戒烟药水、药材、药贴,免费为工人治疗烟瘾,后来更借用九龙会和晋江会馆为诊治中心,并推荐工人前往医院和天南坛戒烟社住院治疗,务求尽速根除烟瘾,恢复健康。其中多数患有烟瘾的工人前往天南坛戒烟社医治,此社每天可以容纳二十人进行戒烟,其办法是以意志力控制吸烟的欲望,入社时必须宣誓,此后永不吸烟,并拍照作为凭证。由于患有烟瘾的工人不少,该社发起“临时委员会” 以进行工作,该委员会组织如下:

总监察:赵文渊;交际主任:黄奕欢,组员:陈辉煌、司徒兆德、高水源、陈文大、吴声梓、卓开榜、吕冰贯、詹芳羡、张家丰、曾好、许文额、赖国吝、林妈愿;文书主任:张英伟,组员:杨允运、沈锦友、陈应忠、李谦赐、邱岳峰、郑世达;纠察主任:陈大乙,组员:陈建道、高铭政、林乌亲、蔡陆、陈文慈、黄文律、陈静兴、柳佳委、梁文气、吕芋旦;戒烟主任:陈新炮,组员:囗穗秧、张敬忠、王光钝、陈炳辉;福食主任:陈启暂,组员:胡文罗、许文树、黄万兴、李朝枝、颜祜奢、王文情。

天南坛戒烟社的功效如何,不得而知,但是中医药联合会所派出的医师,以及各药行所赠送的戒烟药物,对于患有烟瘾而又无烟可吸的工人来说,无异是绝处逢生的救星。除了烟瘾问题,工人中患有脚气病和水肿病的人有百余名,皆由万山栈药行报效药贴医治。


【动人心弦的欢迎大会】

1938年3月11日,救济龙运工友委员会在大世界游艺场举行欢迎龙运华工大会,全体3000名华工与2000名欢迎者,约共5000人齐集一堂,声势浩大地展示华侨团结的力量。会场上高挂孙中山像和民国旗帜,台上横书“民族敬礼” 四个大字。各团体代表、新闻记者,受邀参加者,无不兴奋自豪,同仇敌忾,爱华音乐社铜乐队在旁演奏助兴,会场上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等抗日乐曲不绝于耳。
在大会上,工委会负责人林庆年、周献瑞、王吉士、庄惠泉,以及华北同乡会、温州会馆、中医中药联合会代表,都发表了遣责日本侵略中国,赞扬龙运工友的爱国行动的演讲。龙运工人代表石凤亭上台,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,说明为何进行罢工,为何撤离,充分表现出蔑视日本人的爱国主义精神,获得全场热烈掌声。
庄惠泉在演讲中特地提到两件事,一是许多过去替日本人当走狗的工头,终于在大气候下认识错误,不但辞职,而且还登报表示与日本人决裂。二是一位名字叫陈亚芬的女士,其丈夫是台湾人黄亚玉,一向在龙运矿场当工头,作威作福,为虎作伥。当工潮发生后,工人纷纷退出,陈亚芬劝其丈夫也退出,黄亚玉不肯,因此陈亚芬向他提出离婚,脱离关系。陈亚芬为了民族大义,牺牲自己的婚姻,在马来亚华人历史上,可说是第一人。庄惠泉介绍之后,全场为之沸腾,掌声不断,人们在会后不肯离场,非要陈亚芬上台露面不可,陈亚芬终于上台,台下掌声雷动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高奏,群众一起引吭高歌,大会达到了最高潮。


【温州人与龙运矿场】

南下华工面对的更重要问题是职业,因此去留成为急需解决的事项。当时,留下来的工人,或由工委会,或由同乡戚友代为介绍工作,而打算回国的人,由工委会出资送返,大部分人选择居留下来,4月底,工委会工作结束。
在龙运矿场中有一个奇特现象,就是浙江、江西、江苏、山东几省的华工远远超越华南各省籍工人,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,是由于以上几个省籍的华工南来较晚,一般在民国初年,当时较易谋生的职业已经有人满之患,他们之中,如果没有一门手艺,只有寻求出卖体力的粗重工作,后来者的情形也是一样。从第 一次国共合作(1924年) ,到北伐战争(1926年) 到蒋介石清党(1927年) 时期 ,上述各省来人较多,1927年龙运矿场投入生产,需要大量劳工,因此这些“新客” 纷纷前往觅职。采掘铁砂虽然辛苦,生活却比起在家乡挨苦好些,于是在互相援引下,把家乡的许多人招呼南来。龙运矿工中,温州人占有1000多人,数量最大,这些温州人是来自温州地区的瑞安、平阳、文成、乐清等县。
当罢工浪潮兴起时,其中一些民族主义思想强烈的温州人如梅仲微、胡有志、林仁榜等人,立刻率先脱下日本人发给的衣服、鞋子,当场撕毁拆烂,表示对日本人的仇恨。南下之后,其中人一部分留下,一部分返国,还有一部分当了海员。留下来的人分散在新、马各地,从事各种职业,在日本人侵占马来亚之前,北马的彭亨有不少温州人从事开芭种地,战后在金马仑高原种菜人家中,还有温州人的身影,就是当年离开龙运矿场而形成的。那些当上海员的温州人,后来散居在欧洲的荷兰、法国、意大利等地,有些成为当地的侨领、商人,如梅仲微后来成为成功的餐饮业老板,历任荷兰瓯海同乡会、旅荷华侨总会会长。也有些从事皮革业,如制造皮鞋、皮包之类,中国改革开放后,温州地区皮革业纷纷涌起,其同乡在欧洲的先驱榜样是一股推动与效仿动力。胡有志、林仁榜等人则在抗日救国,抗日卫马运动中作出贡献。许多年后,梅仲微在荷兰乐于帮助同乡,帮助家乡建设,与不忘当年会馆的协助极有关系。值得一提的是,新加坡温州会馆在当年协助同乡觅职与返国的工作方面,尽了极大力量,捐资捐物,代寻工作,不落人后。
六十年代时期,新加坡温州人从事的木器业进入萧条状态,温州人兴起前往欧洲经营餐馆的热潮,为他们援引牵进的,就是当年留居欧洲的老海员。温州人远赴欧洲,是新加坡华人行业史在经济转变时期的一个特殊现象。为了生存,他们扶老携幼,在毫无外来援助下大批前往欧洲,当新加坡还未鼓励人民外出创业时,他们已经大胆闯荡,为新加坡赚取不少外汇,时至今日,并未见任何赞扬,实足为憾!


【后语】

龙运矿场在日本侵占马来亚时期停顿了近三年,和平后,因为属于敌产而被殖民地政府没收。1947年,英国人将之交给“东方矿业有限公司”(Eastern Mining & Metals Co. LTD.),改用机械生产。1948年,英国人颁布“紧急状态” ,矿区附近的华籍居民,全被迁往“新村” ,周围一片荒芜,如同鬼域。
早在龙运矿工撤离之前,日本人的矿场不断发生罢工事件,1938年1月13日,加亨矿场226名矿工停产抗议;1938年1月,峇株巴辖2000名矿工罢工,不久全厂机器被焚毁。龙运铁矿工人的抗日爱国行动,在筹赈会积极进行筹款活动时发生,对于筹赈工作产生了推动作用,全体工人坚决有力的行动,对号召华人参加抗日救国斗争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。另一方面,它刺激了各矿场工人的反抗情绪,因此,甘马挽、淡马眼等地的工人紧接着也一齐撤离了。
在筹赈会发出号召后,罢工已经不是单纯的工业行动,不是劳资的对立,而是关系民族与国家存亡的斗争。他们所面对的,就是侵略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,而代表日本帝国主义的,就是开采制造军火武器原料的矿场,针对性十分强烈,在筹赈会的领导下,更显得意义突出。龙运矿工抗日爱国运动取得胜利,有以下几个因素:
一、当时马来亚各地,罢工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,英国资本的,华人资本的,日本资本的工厂、矿场、胶园,到处都在罢工,龙运矿场早已在酝酿之中,因此当筹赈会发出呼吁,它立刻响应并且行动。
二、龙运矿场的矿工,几乎全是华工,筹赈会的罢工指令,不仅跨越劳资问题,而且明确指出关系民族与国家存亡,在华工群体中产生共鸣。
三、日本人无法获得印度工人支持,而“马来化” 又不能产生作用,尤其是从瓜拉龙运运载铁砂出海到轮船卸装的驳船业,完全控制在华人手中。
四、英殖民政府因为与矿场没有利益关系,所以对于这场罢工行动袖手旁观,没有加以干涉。
但是,这场运动是在殖民地主义者的眼帘底下进行,尽管侵略者与殖民主义者曾经互相拥抱,华工的英勇行为也使殖民主义者胆战心惊,他们把爱国主义精神,发挥得淋漓尽致。首先,他们表现出高度的组织能力,团结一致的决心,以及彻底打败敌人的勇气。其次,他们树立了万众一心,众志成城的榜样。再次,他们展示了南来华人的自信与尊严,有力地反击了寄人篱下的种种耻辱。在马来亚华人历史上,是光辉的,不朽的一页!

二○○七年一月三十日完稿

1 条评论:

桨为舟 说...

这是很好的文章,为罢工后的活动提供了很多细节。我祖父曾经就是其中一员,小时候听祖父说在龙云铁矿跟山东师傅的生活与罢工故事,总是饶有兴味。祖父10多年前近百岁离世的,如今想追问细节,已不可能。记得祖父总说在新加坡的龙云坡铁山,可查到龙云坡是在马来丁加奴。看到这个文章,终于知道从新加坡到龙云坡还要坐一夜的轮船,终于补上了欠缺。感谢作者。